“这些矮矬子从哪冒出来的？”琴科贝尔没好气地瞪一眼她身边的矮人。
“洞里。”矮人们倒是很诚恳，“从洞里进，从洞里出。我们一向如此。”
“如今是打家劫舍？”我对自己被矮人的斧头制住的状态当然也倍感不爽。
“没办法，本来这山上，这地方，我们能掠夺的资源就少之又少，还不如自己生产来的方便快捷，问题就是，现在我们回不去原来的地方，还被饿的头晕眼花，已经有一个人昏倒了。”我身边的矮人滔滔不绝地说着。
“你觉得我们可以提供多少帮助呢？”我耸耸肩，“你也看到，我们也有一个人昏倒，而且我们俩也时日无多了。”
“少扯淡！至少你们在这见鬼的雪地里走起来比我们快得多，还有那个精灵！”琴科贝尔身边的矮人大声叫起来，“我看这天气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啊！打猎根本不成问题吧？少罗嗦你们，快点把所有吃的叫出来，就算是精灵饼干也无所谓！”
“也许你们觉着你们俩对付我们几个落难的矮人不成问题，”一个阴森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，“所以我只好踩着他要求你们啦。”
我和琴科贝尔一起穿过头去，看到博罗米尔面朝下趴在地上，露出来的一点点面孔痛苦地扭曲着，一个矮人把裹了层层麋鹿皮的脚踩在博罗米尔悲伤，斧头自然架在他的脖子上。
“你很聪明。”我的声音冷得令我自己都吃惊。
“你饿个两天，也能像我这么聪明。”
我是很像回身掀了身后这个矮人，这对我来说绝对不成问题，我想琴科贝尔纵然缺乏实战经验但身为精灵应该反应够快才对，不至于被斧头劈中脖子。但是，问题是，博罗米尔呢？那个矮人如若见我们不肯配合，当真会一斧子劈了博罗米尔？倒有一点我绝对确信，博罗米尔的命开不起这玩笑，我必须确保他安全无恙。
“你先放开博罗米尔。”我试图讨价还价。
“博罗米尔？原来这小伙子有个这么霸气的名字不过……名字救不了他，别跟我交涉孩子，我饿得头晕眼花，手都在抖唉。”说完矮人当真将斧子的锋刃压下两寸，没入博罗米尔结冰的卷发中。
“你们矮人果然天性恶劣！我不想侮辱你们的主神，”琴科贝尔环视一圈在场的六个矮人，“但是奥力就是这么叫你们生存的么？？”
琴科贝尔身后的矮人抬起脚在她背上踹了一下然后大叫：“奥力给我们一切，可没叫我们如何才能避免饿死！”
琴科贝尔一下扑到在雪地上，黑发陷进雪中如此鲜明。
我讲隐藏在脚边的石块猛的投出砸中琴科贝尔身后的矮人额头，对方的额角蹦出鲜血后朝后倒去。我整个人向后压去，直接将我身后的矮人连人带斧头压倒，同时心里哀嚎道：博罗米尔！！
“嗷~~~~~~~~~！！”矮人的惨叫才叫我始料未及，我敏感的耳朵分辨出幼兽小小的尖牙发出的呜咽声。
显然我的身高占了优势，矮人被我压倒后几乎动弹不得，我一个翻身爬起来手迅速摸到矮人丢下的斧头，朝着矮人的喉头猛劈下去，顿时温热的鲜血溅上我的面部，那种错愕又释然的温暖令我头晕目眩。
身后弓弦锃锃。我摇摇晃晃地转过头去，琴科贝尔还在倒地时就用短刀撂倒了一个，然后像鲶鱼一样灵巧起身拉弓搭箭射中一个，我朝博罗米尔那边看去，只见博罗米尔把矮人压在他的身下，两手死命掐着对方的脖子，身边有一摊小小的血迹，混合着灰白的绒毛。
我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。
转眼间一个矮人冲到我面前，琴科贝尔神速伸出腿绊倒他，我毫不犹豫拔出腰间的配件——虽然有点困难，不过因为我很注意没让液体流进剑鞘内，所以拔了出来，接着两手把剑朝下狠狠一刺了结了那个矮人。
博罗米尔突然发出一声哀嚎，我赶紧赶过去，才发现并不是博罗米尔被伤到了，他用全力掐死了那个矮人，我猜，恐怕导致伤口的情况更糟了。
还剩下最后一个，雪地上已经倒了五具尸体，血溅满地。
最后那个矮人手里握着的斧子居然溅上血，肯定是同伴的。他全身上下都在发抖，看起来似乎是没法自如活动，呼出的白气颤抖着从他嘴里冒出来。
“别……别杀我。”矮人似乎快要哭出来，结冰的白胡子不停颤抖着，“求求你们……我……我们只是饿了……我们还有一个垂死的同伴……我们不得不……”
“可我们也没有余力养你们。”琴科贝尔冰冷的箭头指着矮人的脑门。
“可……至少留我们一条活路，我们……我们不敢再打扰你们了……”矮人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，我长这么大见过不少人在我面前跪下，或单膝，或双腿，但没有一次比这次更叫我目不忍视，各种纠结。
“你的头脑，四肢，身体，都是这么健全。”琴科贝尔用我从未听过的冰冷语调对蜷缩成一团的矮人说道，“你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为同伴报仇的吧。”
她说的很有道理，但我忍不住发抖。
矮人刚刚还颤抖不已，这回他似乎忘记了这件事。灰黑的眸子以一种古怪的角度向上瞪着我们。
他不说话了。
“看。”琴科贝尔说，“就是这么回事。”
嘎吱。我听到琴科贝尔再度拉满弓弦的声音。
随后那矮人就被她一箭射杀。
我突然觉得寒气侵入骨髓，冷的我直发抖。
“好了。”琴科贝尔呼出一口气说，“去看看博罗米尔。”
我们一起迅速转回身朝博罗米尔走去，博罗米尔支撑自己靠在树干上，脸色 好像冻死的人。
琴科贝尔伸出一只手抚上博罗米尔的面颊，然后贴上额头，接着皱紧眉头看向我：“似乎是发烧了，我们要赶快。”
博罗米尔虚弱地呼出一小团白气，然后微微偏过头看着我，毫无血色的面孔连一个惯有的微笑都无法勉强。
他真的很虚弱。
我跟琴科贝尔一人一边，把博罗米尔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，博罗米尔一边咬牙忍住呻吟一边吃力地站起来，估计是因为山太高的关系，一站起来的我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。
我们开始拖着博罗米尔沉重的身体在雪地上慢性，我们也不知道将要去哪，可能遇到什么，我看得出来，即使琴科贝尔刚才如此强硬，现在也是掩饰不住的惫态。我当然知道刚才那场小小的战斗不至于让一个精灵累到这种程度，我也当然知道真正的原因——但愿我知道。
博罗米尔一声不吭，这让我更加担心，我多希望他再次抬起头对我们指指点点骂骂咧咧，甚至满不在乎地哈哈大笑，震落一树白雪，他的笑真的可以有这种效果，我早就领教过。
我从未见过他虚弱至此。而且，这还不是战斗造成的。
“博罗米尔？”琴科贝尔轻声叫道，“听得到我么？”
“废话。”博罗米尔哑着嗓子哼了一声。
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？”我问。
“……不能再糟了，背上肯定有什么东西断了……”
我心一沉，博罗米尔竟然没有嘴硬，这说明连倔强的他也不得不向伤痛低头，告诉我们他需要帮助，越快越好。
“我们还需要在树林里邹大约十里格的路程，然后开始下山。”琴科贝尔的声音在微微发抖，“找到矮人的洞穴后我们能找到很多东西，我们很需要它们。”
我点点头，不知如何作答。
嘎吱嘎吱的脚步声就这样开始了单调的重复，我觉得脑子一团乱，不是充斥着矮人一个个倒在我们的武器下，血染纯白的画面，就是博罗米尔痛苦的面庞，脚下的路似乎越来越难走，明明是在下坡，为什么呼吸开始困难……
琴科贝尔突然停下来，我差点把博罗米尔拖倒。
她瞪大眼睛望着背面的林子，表情僵硬。
“怎么了？”我紧张兮兮地问。
“有人在唱歌……”琴科贝尔眨了眨大眼睛，“矮人……”
我猛然想起来，被我们歼灭的矮人当中，有人说道他们还有一个伤员没有一起来。
难道是他？
我跟琴科贝尔面面相觑。
“……怎么了？”博罗米尔抬起头虚弱地问。
琴科贝尔张着嘴，显然在犹豫。
“听着，我们需要任何帮助。”我对琴科贝尔说，然后把博罗米尔交给他，大步走向声音发出的地方。
老实说，我走的近得多了，才听到矮人的歌声。
我终于了解为什么琴科贝尔如此断定就是矮人，如果能听清楚声音，那有九成的人会判断出这种结果。
那低沉得仿佛压到嗓子底下的嗓音，配合沉郁顿挫的歌调，倒是很有欣赏价值。
我慢慢走近那靠在巨石后面，靠着小火堆取暖唱小曲的矮人。
那矮人似乎唱的挺高兴，一边唱一边跟着身体晃，完全不像饿的样子。
火上在烤着的似乎是一只麻雀，虽然体型很小，但是肉已经被这个饥饿的矮人啃个精光，也许他的伙伴们在他饿的奄奄一息的时候幸运的逮到麻雀，这个矮人现在才能这么活跃。
“真是丰盛的午餐啊。”我堆起笑容走进矮人。
矮人浑身一抖，然后猛地抬起头，不知道是我吓到他了还是他以为伙伴们回来了。
“人类？”矮人纠结地皱起眉头，“这地方人类 和精灵一样少见，小伙子，我看你不像游侠，这种鬼天气，来这里作甚？”
“我不想游侠？”我挑了挑眉毛。
“没错，小子。”矮人点点头，“你还是太白净了，而且身上的装备不够多不够充分。除非你有伙伴。”
“我有。”
“你的剑刚刚用过？”矮人皱起眉头。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我的心跳陡然加快。
“剑柄上的薄冰断开了，我就说了，当游侠你还不够格，坦白说了吧，你应该是哪家的小少爷吧？而且长着一张很有女人缘的小脸。”矮人说着说着裂开嘴小了，似乎想让我相信看穿事物的他没有恶意。
“好吧，我只是来探险，结果迷路了，真该死，”我耸耸肩，“我刚才不过是想给自己弄点吃的。”
“哈哈。”矮人干笑两声，“小少爷，你也看到了，这只死鸟已经被窝啃光了，很抱歉 ，如果知道你大驾光临，我会叫我的朋友们多打两头，可他们实在太急躁了。”
我逼自己不要想太多，然后挤出一丝笑容说：“你的朋友们，那太好了，我们非常需要帮助。”
矮人脸色一沉。
“很抱歉孩子，他们已经去的太久，而且我们的粮食快要耗光了，不知道你发现没有，这个地方中邪了，我们的地道被邪恶的法术扭曲了，我们……也回不去了。”
“啊，我知道。”我点点头，“我想这就是我为什么迷路的原因，该死，我的哥哥摔断了骨头，难道他要死在这里？”
“你哥哥？”矮人眯起眼睛，“他摔断骨头？什么时候的事了？”
“就刚才。”我咬咬嘴唇，焦虑的表情不需要伪装。
“啊，那么我们一样倒霉。”矮人露出一个大胡子的微笑，“我们的住处有多得是的药草器具，也许对你哥哥有帮助，我很遗憾，孩子。”
“……别这样，”我不知所措的摇摇头，“他已经疼痛难耐……”
矮人皱起眉头思考起来。
“唉……我不会见死不救，可是我的同伴还没回来，我总不能一个人离开……这样吧，你们能不能把那孩子带到这里来，我把火生大一些，这里也背风，相对暖和点，怎么样。”
“呃……好，可以，谢谢你，还没请教尊姓大名？”
“我叫罗姆，很好记吧这名字。”罗姆一笑大胡子就跟着颤抖起来，“我们可以一起在这里喝热酒，唱唱歌，然后等我的朋友们回来。”
“是个好主意但是……”我努力把闪烁不定的眼神移开，不去看罗姆，“我只是担心……如果你的朋友们回不来了呢？”
罗姆的脸色，整个人似乎都陷入灰黑的云团里，那也只是片刻。
“那时候我自有定论。”罗姆用更加低沉的声音说道，圆圆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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